符瀧活過來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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符瀧活過來了
白尊原本的想法只是想著自己叫聲獨特，若是符瀧能聽到就好了。
但這裏茫茫鬼海，談何容易？意外之喜是，得力於白尊穿透力極強的虎嘯聲震懾，永夜之地裏的鬼魂再也不想受此查毒，竟然主動尋問他們要來這裏找誰？並自發性地表示，他們都願意幫助尋找。
找符瀧的途中一直有一女鬼隨行，幫助幾人傳遞符瀧的特征，女鬼則負責向周圍的鬼魂轉達消息，路上，女鬼與兮月攀談起來。兮月這才知道，女鬼竟是從永夜之地初始時，就呆在這裏的，已經數不清過了多少年。
“當年舉國上下被一場絕望的瘟疫籠罩，人力不可抗爭，我們祈求上蒼，願意付出一切換來後代平安。當時我是一國公主，神明言我一國氣數已盡，但念我愛民憂國，願以我仁愛之心作為交換，讓國人後代可以度此危難，但代價便是讓我死後，魂魄永歸此地，我答應了。”
兮月聽得心下佩服，但同時心中更為疑惑：“永夜之地，到底為什麽存在？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魂魄留在此處？”
“我也不清楚，只知道，許多來了這裏的魂魄都是用心願作交換才來的，一些魂魄來了一段時間後會永遠消失，而一些則永遠存在，等待這世間可能會有的機緣，姑娘你說的符瀧，他既然答應將魂魄獻祭，便屬於前者，他的魂魄到這裏後會越來越虛弱，直到最後消失。”
永夜之地真是個十分神秘的地方，在百曉生描述裏，這裏孤寂，黑暗，簡直能摧殘一個鬼的心智，可短短時間所見，這裏竟有也有不少，樂觀開朗，頭腦簡單，容易知足的鬼。而且這裏的鬼都說，來了永夜之地，就別想出去，可符瀧卻是實實在在地在此地幾進幾出，連百曉生都說自己進來過幾次，這著實怪異。
“初九，符家的先祖是做什麽的？”為了怕三人走失，他們用了連結術將彼此牢牢系在一起。
初九也不知道：“我被救的時候，符家都已經存在許久了，雖然他們對外宣稱，不過是個幾百年傳承下來的家族，便事實並非如此，符家存在的時間之長，不可估量。”
白尊越聽越覺得永夜之地覆雜：“我回神族問，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，只有前一輩的神隨口提了一句，聽口氣，覺得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麽值得特別註意的，可能是前輩們，對於此地，確實達成某些共識，一起隱瞞著我們這些大荒後人吧。”
對於這裏的秘密，兮月興趣不大，初九也一樣，他們只想盡快找到並帶走符瀧。
在黑暗裏又前行了不知多久，遠處有驚喜的聲音此起彼伏，傳了過來：“找到了！”
三人大喜，隨著這聲音傳來的方向快速跑了過去，可這消息竟是個擊鼓傳花式得來的，“找到了”這句話不知被挨個傳了多少鬼，但幸好，結果是真的。
找到的最後一個，也是剛開始傳出消息的那只鬼，對他們說：“你們順著這條路繼續往前，前面的路，我們過不去，兩日前，我從這附近經過，感受到這個人又回來了，因為從前，他在此地離開過一次，又回來過一次，所以我對他十分好奇，曾經問過他的名字，他說自己就叫符瀧。”
對於他說的順著這條路，三人本以為不好辨別方向，沒想到這確實是一條路，路的兩邊有明顯能感覺出來的路崖，挨著路崖走，不會走錯。
“家主！”初九上了路，邊走邊喊，但這裏與先前經過的地方十分不同，寂靜又沈默，若不是他們三人一起來，兮月可能會嚇得渾身冒汗。
沒有任何回音，初九越走越急，突然，兮月拉住初九：“等等！”
兮月側耳聽著一個方向，剛才那一瞬間，她似乎聽到那裏有極細的響動，但初九和白尊都沒有聽到，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。她正要翻過路崖去看，但誰也不知道黑暗中路的兩邊是什麽，白尊道：“你在路上等著，我去看看。”
兮月搖頭：“你們不是什麽也沒感覺到？這裏又黑又靜，你們怎麽找？”
三人一致下了路，結果卻踩了個空，腳下什麽也沒有。本以為要向下墜落，結果身體竟漂浮起來，三人好不容易穩住身形，兮月早已經轉暈，已渾然不記得剛才發生聲響的方位。三人試著往下沈了一段距離，發現沒是沒有著地：“這是怎麽回事，怎麽連路也沒有？”
不敢再往下，三人重新上升到剛才的高度，四周摸了摸，終於摸到來時的路，心下一松：“怎麽辦？”
白尊做了有一個可怕的假設：“大海無邊，無底，難道我們如今所處的地方，正如海底一般，而我們，就像是海中的一尾魚渺小，在這茫茫永夜之地，漂浮著？”
兮月拍了他一下：“別說這麽可怕的話！起碼我們還有這條路，實在不行，就順著路找回去。”
初九說：“連結術離得太遠，恐怕失效，若我們三個人一同走得遠，可能再也找不到這條路，必須留一個人在這裏。”
“白尊，你留在這裏，初九方向感好，我可以感受到周圍極微弱的氣息變動，我們兩人去找符瀧。”
白尊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：“那我們隨時說著話，快要聽不見的時候，你們趕快回來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。”
兮月和初九離開此處，往四周搜尋，想到剛才白尊假設的海底和魚的話，兮月心裏發涼，她此刻只有堅信剛才感受到的氣息不是錯覺，才有勇氣在這裏繼續找下去。
“家主！”初九繼續喊，站在路邊的白尊，聽到他們的聲音十分響亮，且沒有任何回音飄散了很遠，越發肯定這裏地域極廣。
女鬼曾說，符瀧這種答應獻祭的魂會越來越虛弱，兮月怕符瀧堅持不住，喊得聲音也大了起來：“符瀧！”
此聲一喊，兮月又聽到不遠處有細微回應：“初九，你聽到了嗎？”
初九這下也聽見了，兩人十分激動地往聲音來時的方向移動，可走了很遠，還是沒有任何發現，兮月突然說：“傳話的鬼說過，他沒有辦法來這邊，可是卻和符瀧對話過，不久前還感受到符瀧在這裏，說明符瀧離這裏並不遠，那沒道理我們走了這麽久，還是找不到他啊？”
“我……在這裏……”黑暗裏突然響起符瀧虛弱的聲音，兩人大喜過望，可繼續轉了許久，還是什麽也找不到。
另一邊白尊聽著他們的對話，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：“你們……要不先回來吧。”
兮月和初九想著換白尊這個神族的來找找也是可以的，但令人恐懼的是，他們尋著白尊的聲音過去，明明近在眼前，卻怎麽也摸不到他了！更別提那條來時的路了，明明那路和白尊一樣，就在眼前！就像時，面前有一道無形的結界，將他們分隔在兩個空間裏。
白尊欲哭無淚：“怎麽回事啊？這麽邪門！”
初九倒是平靜下來：“剛才或許我們離家主也是這樣近，只是像如今摸不到白尊一樣，我們只能聽到他發出的聲音，卻觸碰不到他。家主此時虛弱，只能勉力回應我們一二，但他應該是知道我們找不到他。”
似乎是為了驗證初九的猜測，符瀧的聲音再次響起：“兮月，初九，我此刻就在你們身邊，我已是魂魄，無法離開的，你們只要將生者鮮血滴入與白尊極近的地方，就能打破你們三人之間的壁壘，重新歸於一處，你們去到來時的路上，回去吧。”
“符瀧！符瀧，我什麽都想起來了，這次初九、白尊，我們就是來救你的，一定要把你救回去！”
初九也語氣哽咽：“家主……”
白尊聽著他們的話，忙將手指刮破，鮮血灑入三人之間，頃刻，他們三人又重新聚在一處：“這裏，真的是太可怕了！”
符瀧繼續說：“上了路，回去吧。”
兮月說：“符瀧，你離我們近一點，行嗎？”
符瀧笑笑：“血對我來說沒有用，兮月……既然你什麽都想起來了，就該知道自己的命是多少人的希望，不要浪費在這裏。”
兮月沒有回答，初九問符瀧：“家主，你知道，這裏是什麽情況嗎？”
符瀧說：“兩百年前，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……如待在這裏許久的魂魄一樣，除了黑暗，一無所知，直到有一天……太子殿下來了這裏。”
兮月的心一糾，聽到符瀧繼續說：“當時的殿下已是涅槃重生，在光無法存在的永夜之地，他用涅槃之火照亮了整個永夜之地，雖然只是一瞬，雖然許多魂魄嚇得不敢睜開眼睛，但是我看到了……這裏，很大，像天空一樣，沒有邊際，有的只是數不清的大小不一的泡泡，你們可以想象一下，你們三個人是在一個泡泡裏，我則是另一個泡泡裏，這兩個泡泡被神秘的力量隔絕開，在黑暗裏，永不能融合，所在即使我們離得很近，也無法觸碰到對方，可聲音的傳播在這裏卻不受任何阻礙。”
白尊抓住關鍵點：“黑暗裏不能融合？有光就可以嗎？”
符瀧回答：“那一次，在涅槃之火的火光下，確實有離得極近的泡泡在那一刻融合了。”
白尊舒了一口氣道：“符家主，你離得近一點，我造火的本事也可以，這世上不止他北辰能用得起神火。”
兮月聞言十分開心，忙催促道：“真的？那你快來！”
……聽白尊念了十遍訣，罵了無數聲，依然連一絲光也沒有出現，最後白尊累了，承認自己不如北辰：“看來，鳳凰神火，真的不是我能比的。”
符瀧感動於他們的相尋：“我知道你們的心意，兮月你不要覺得虧欠了我，作為符瀧，我的壽命本就是一百零八歲，現在我已經活夠數了，而且還體驗了不同時間的往生鎮，已經很好了。”
“可是，你在這麽黑暗的地方，一個人呆過那麽久……而且，這次是靈魂獻祭，你再不能投胎轉世，怎麽會好呢？”
白尊一拍頭：“怎麽這麽笨呢！涅槃之火既然能行，能讓泡泡融合，我現在出去找北辰，讓他趕來這裏，不就行了？”
兮月和初九瘋狂點頭，催他：“白尊，那你快去吧！”
符瀧開口說：“來不及了，七日時間，已經要到了。”原來他們三人一路走來，已經是符瀧最後能存在的時間了。
兮月所幸坐了下來：“白尊，你去吧，不管結果如何，不管能不能來得及，我都在這裏等著。”初九和兮月的想法一樣，都決定留在這裏陪著符瀧。
白尊咬咬牙：“百曉生說過，活人在這裏留的時間長，對神魂有損，兮月，若一切來不及……”
“白尊……你放心，我不會讓自己死在這裏的。”
白尊離開後，兮月繼續問符瀧：“我們的泡泡到底有多大你知道嗎？剛才我們往下跑了好久，跑到頭了嗎？”
符瀧回答她：“泡泡並沒有多大，你一直往上，到了最上面後，泡泡翻轉，你就會從最下面重新出現，不管你跑多遠，不過永遠是在這個圈裏打轉而已。”
“符瀧，這裏這麽多泡泡，只有你一個人嗎？”
“不是，我碰到過許多人，只是，大家會錯過，會虛弱，會消失，而很多時候，我們離這條路會越飄越遠，散落在這茫茫的永夜之地，所以，這裏安靜又孤獨。”
“那你呢？為什麽會留在這條路的附近？守在這裏？”
“……”
“符瀧，你在等我們是嗎？”
“……兮月，我沒想到這癡妄竟然真的實現了，聽到你的聲音，我還以為是幻覺，上天眷顧，至此，我真的沒有遺憾了。”符瀧從不敢相信，兮月會因為他的死，想起一切，甚至是來找他，可詭異地，他心裏竟還會有一絲這樣的奢望，他想，他等在離兮月最近的地方到最後一刻，也可以。
兮月感謝這裏無盡的黑暗，讓她可以哭得不被人察覺，抹了把眼淚，平靜心緒：“你是不是知道，我是故意支走白尊的？你是符瀧，你說來不及，肯定就是來不及。”
符瀧嗯了一聲：“初九，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道命令：帶著兮月離開永夜之地，別再回頭。”
初九極力隱忍：“兮月姑娘，算我求你，你離開吧，我想陪著家主留在這裏，這個世上，我已經沒有任何牽掛，只剩下家主了，我不想離開他。”
兮月沈默片刻：“好……我自己離開，再見了，符瀧。”在這幽暗無盡的永夜之地，兮月說完這話，竟然感覺到了有一陣細細的風吹在了臉上，奇怪而又出奇地溫暖。
沒什麽同生共死的誓言，更沒有生離死別的絕望哭喊，初九竟有些不相信，兮月竟然說完後就真的上了路，腳步聲越來越遠，直至消失。
“家主……她就這樣走了，你傷心嗎？”
“沒什麽傷心的，她能活得好，我才會沒有遺憾。”
“家主，你離開後，初三就不見了，他去哪兒了？”
“他…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。我活著時他守著我，我死了，他去守著另一個人。”
七日時間將要來臨，符瀧對初九說：“初九，符家對你的恩情，即便再大，你也早已還清，離開吧，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。”
“我沒有什麽想過的生活，跟著你，就是我想要的歸宿。”
符瀧還待再說話，一場突如其來的火光照在上方，整個永夜之地再次經歷兩百年前的盛景，一片鬼哭狼嚎！
初九呆楞之餘，下意識地看向離他極近的符瀧，兩個泡泡已然融合，初九狂喜，拉過符瀧飛上了來時的路。不過兩步後，初九停下腳步，因為不遠處，說自己已經離開的兮月正滿臉淚痕地蹲在路上，又滿目震驚地盯著上空。
火紅的鳳凰盤旋在永夜之地，渾身燃燒著可怖之火，似要燃盡一切，他那雙如金黃琉璃般的眼睛中，映出兮月的身影。
火光消失前，初九另一只手扯過兮月：“快走！”
初九說自己方向感好不是騙人的，他們沒有任何阻礙停頓地來到永夜之地的入口結界處，飛了出去。兮月還沒得及想明白這一切發生的過程，初三竟然憑空出現，卷起一陣風將幾人一起帶走！
符瀧……活過來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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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尊原本的想法只是想著自己叫聲獨特，若是符瀧能聽到就好了。
但這裏茫茫鬼海，談何容易？意外之喜是，得力於白尊穿透力極強的虎嘯聲震懾，永夜之地裏的鬼魂再也不想受此查毒，竟然主動尋問他們要來這裏找誰？並自發性地表示，他們都願意幫助尋找。
找符瀧的途中一直有一女鬼隨行，幫助幾人傳遞符瀧的特征，女鬼則負責向周圍的鬼魂轉達消息，路上，女鬼與兮月攀談起來。兮月這才知道，女鬼竟是從永夜之地初始時，就呆在這裏的，已經數不清過了多少年。
“當年舉國上下被一場絕望的瘟疫籠罩，人力不可抗爭，我們祈求上蒼，願意付出一切換來後代平安。當時我是一國公主，神明言我一國氣數已盡，但念我愛民憂國，願以我仁愛之心作為交換，讓國人後代可以度此危難，但代價便是讓我死後，魂魄永歸此地，我答應了。”
兮月聽得心下佩服，但同時心中更為疑惑：“永夜之地，到底為什麽存在？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魂魄留在此處？”
“我也不清楚，只知道，許多來了這裏的魂魄都是用心願作交換才來的，一些魂魄來了一段時間後會永遠消失，而一些則永遠存在，等待這世間可能會有的機緣，姑娘你說的符瀧，他既然答應將魂魄獻祭，便屬於前者，他的魂魄到這裏後會越來越虛弱，直到最後消失。”
永夜之地真是個十分神秘的地方，在百曉生描述裏，這裏孤寂，黑暗，簡直能摧殘一個鬼的心智，可短短時間所見，這裏竟有也有不少，樂觀開朗，頭腦簡單，容易知足的鬼。而且這裏的鬼都說，來了永夜之地，就別想出去，可符瀧卻是實實在在地在此地幾進幾出，連百曉生都說自己進來過幾次，這著實怪異。
“初九，符家的先祖是做什麽的？”為了怕三人走失，他們用了連結術將彼此牢牢系在一起。
初九也不知道：“我被救的時候，符家都已經存在許久了，雖然他們對外宣稱，不過是個幾百年傳承下來的家族，便事實並非如此，符家存在的時間之長，不可估量。”
白尊越聽越覺得永夜之地覆雜：“我回神族問，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，只有前一輩的神隨口提了一句，聽口氣，覺得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麽值得特別註意的，可能是前輩們，對於此地，確實達成某些共識，一起隱瞞著我們這些大荒後人吧。”
對於這裏的秘密，兮月興趣不大，初九也一樣，他們只想盡快找到並帶走符瀧。
在黑暗裏又前行了不知多久，遠處有驚喜的聲音此起彼伏，傳了過來：“找到了！”
三人大喜，隨著這聲音傳來的方向快速跑了過去，可這消息竟是個擊鼓傳花式得來的，“找到了”這句話不知被挨個傳了多少鬼，但幸好，結果是真的。
找到的最後一個，也是剛開始傳出消息的那只鬼，對他們說：“你們順著這條路繼續往前，前面的路，我們過不去，兩日前，我從這附近經過，感受到這個人又回來了，因為從前，他在此地離開過一次，又回來過一次，所以我對他十分好奇，曾經問過他的名字，他說自己就叫符瀧。”
對於他說的順著這條路，三人本以為不好辨別方向，沒想到這確實是一條路，路的兩邊有明顯能感覺出來的路崖，挨著路崖走，不會走錯。
“家主！”初九上了路，邊走邊喊，但這裏與先前經過的地方十分不同，寂靜又沈默，若不是他們三人一起來，兮月可能會嚇得渾身冒汗。
沒有任何回音，初九越走越急，突然，兮月拉住初九：“等等！”
兮月側耳聽著一個方向，剛才那一瞬間，她似乎聽到那裏有極細的響動，但初九和白尊都沒有聽到，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。她正要翻過路崖去看，但誰也不知道黑暗中路的兩邊是什麽，白尊道：“你在路上等著，我去看看。”
兮月搖頭：“你們不是什麽也沒感覺到？這裏又黑又靜，你們怎麽找？”
三人一致下了路，結果卻踩了個空，腳下什麽也沒有。本以為要向下墜落，結果身體竟漂浮起來，三人好不容易穩住身形，兮月早已經轉暈，已渾然不記得剛才發生聲響的方位。三人試著往下沈了一段距離，發現沒是沒有著地：“這是怎麽回事，怎麽連路也沒有？”
不敢再往下，三人重新上升到剛才的高度，四周摸了摸，終於摸到來時的路，心下一松：“怎麽辦？”
白尊做了有一個可怕的假設：“大海無邊，無底，難道我們如今所處的地方，正如海底一般，而我們，就像是海中的一尾魚渺小，在這茫茫永夜之地，漂浮著？”
兮月拍了他一下：“別說這麽可怕的話！起碼我們還有這條路，實在不行，就順著路找回去。”
初九說：“連結術離得太遠，恐怕失效，若我們三個人一同走得遠，可能再也找不到這條路，必須留一個人在這裏。”
“白尊，你留在這裏，初九方向感好，我可以感受到周圍極微弱的氣息變動，我們兩人去找符瀧。”
白尊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：“那我們隨時說著話，快要聽不見的時候，你們趕快回來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。”
兮月和初九離開此處，往四周搜尋，想到剛才白尊假設的海底和魚的話，兮月心裏發涼，她此刻只有堅信剛才感受到的氣息不是錯覺，才有勇氣在這裏繼續找下去。
“家主！”初九繼續喊，站在路邊的白尊，聽到他們的聲音十分響亮，且沒有任何回音飄散了很遠，越發肯定這裏地域極廣。
女鬼曾說，符瀧這種答應獻祭的魂會越來越虛弱，兮月怕符瀧堅持不住，喊得聲音也大了起來：“符瀧！”
此聲一喊，兮月又聽到不遠處有細微回應：“初九，你聽到了嗎？”
初九這下也聽見了，兩人十分激動地往聲音來時的方向移動，可走了很遠，還是沒有任何發現，兮月突然說：“傳話的鬼說過，他沒有辦法來這邊，可是卻和符瀧對話過，不久前還感受到符瀧在這裏，說明符瀧離這裏並不遠，那沒道理我們走了這麽久，還是找不到他啊？”
“我……在這裏……”黑暗裏突然響起符瀧虛弱的聲音，兩人大喜過望，可繼續轉了許久，還是什麽也找不到。
另一邊白尊聽著他們的對話，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：“你們……要不先回來吧。”
兮月和初九想著換白尊這個神族的來找找也是可以的，但令人恐懼的是，他們尋著白尊的聲音過去，明明近在眼前，卻怎麽也摸不到他了！更別提那條來時的路了，明明那路和白尊一樣，就在眼前！就像時，面前有一道無形的結界，將他們分隔在兩個空間裏。
白尊欲哭無淚：“怎麽回事啊？這麽邪門！”
初九倒是平靜下來：“剛才或許我們離家主也是這樣近，只是像如今摸不到白尊一樣，我們只能聽到他發出的聲音，卻觸碰不到他。家主此時虛弱，只能勉力回應我們一二，但他應該是知道我們找不到他。”
似乎是為了驗證初九的猜測，符瀧的聲音再次響起：“兮月，初九，我此刻就在你們身邊，我已是魂魄，無法離開的，你們只要將生者鮮血滴入與白尊極近的地方，就能打破你們三人之間的壁壘，重新歸於一處，你們去到來時的路上，回去吧。”
“符瀧！符瀧，我什麽都想起來了，這次初九、白尊，我們就是來救你的，一定要把你救回去！”
初九也語氣哽咽：“家主……”
白尊聽著他們的話，忙將手指刮破，鮮血灑入三人之間，頃刻，他們三人又重新聚在一處：“這裏，真的是太可怕了！”
符瀧繼續說：“上了路，回去吧。”
兮月說：“符瀧，你離我們近一點，行嗎？”
符瀧笑笑：“血對我來說沒有用，兮月……既然你什麽都想起來了，就該知道自己的命是多少人的希望，不要浪費在這裏。”
兮月沒有回答，初九問符瀧：“家主，你知道，這裏是什麽情況嗎？”
符瀧說：“兩百年前，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……如待在這裏許久的魂魄一樣，除了黑暗，一無所知，直到有一天……太子殿下來了這裏。”
兮月的心一糾，聽到符瀧繼續說：“當時的殿下已是涅槃重生，在光無法存在的永夜之地，他用涅槃之火照亮了整個永夜之地，雖然只是一瞬，雖然許多魂魄嚇得不敢睜開眼睛，但是我看到了……這裏，很大，像天空一樣，沒有邊際，有的只是數不清的大小不一的泡泡，你們可以想象一下，你們三個人是在一個泡泡裏，我則是另一個泡泡裏，這兩個泡泡被神秘的力量隔絕開，在黑暗裏，永不能融合，所在即使我們離得很近，也無法觸碰到對方，可聲音的傳播在這裏卻不受任何阻礙。”
白尊抓住關鍵點：“黑暗裏不能融合？有光就可以嗎？”
符瀧回答：“那一次，在涅槃之火的火光下，確實有離得極近的泡泡在那一刻融合了。”
白尊舒了一口氣道：“符家主，你離得近一點，我造火的本事也可以，這世上不止他北辰能用得起神火。”
兮月聞言十分開心，忙催促道：“真的？那你快來！”
……聽白尊念了十遍訣，罵了無數聲，依然連一絲光也沒有出現，最後白尊累了，承認自己不如北辰：“看來，鳳凰神火，真的不是我能比的。”
符瀧感動於他們的相尋：“我知道你們的心意，兮月你不要覺得虧欠了我，作為符瀧，我的壽命本就是一百零八歲，現在我已經活夠數了，而且還體驗了不同時間的往生鎮，已經很好了。”
“可是，你在這麽黑暗的地方，一個人呆過那麽久……而且，這次是靈魂獻祭，你再不能投胎轉世，怎麽會好呢？”
白尊一拍頭：“怎麽這麽笨呢！涅槃之火既然能行，能讓泡泡融合，我現在出去找北辰，讓他趕來這裏，不就行了？”
兮月和初九瘋狂點頭，催他：“白尊，那你快去吧！”
符瀧開口說：“來不及了，七日時間，已經要到了。”原來他們三人一路走來，已經是符瀧最後能存在的時間了。
兮月所幸坐了下來：“白尊，你去吧，不管結果如何，不管能不能來得及，我都在這裏等著。”初九和兮月的想法一樣，都決定留在這裏陪著符瀧。
白尊咬咬牙：“百曉生說過，活人在這裏留的時間長，對神魂有損，兮月，若一切來不及……”
“白尊……你放心，我不會讓自己死在這裏的。”
白尊離開後，兮月繼續問符瀧：“我們的泡泡到底有多大你知道嗎？剛才我們往下跑了好久，跑到頭了嗎？”
符瀧回答她：“泡泡並沒有多大，你一直往上，到了最上面後，泡泡翻轉，你就會從最下面重新出現，不管你跑多遠，不過永遠是在這個圈裏打轉而已。”
“符瀧，這裏這麽多泡泡，只有你一個人嗎？”
“不是，我碰到過許多人，只是，大家會錯過，會虛弱，會消失，而很多時候，我們離這條路會越飄越遠，散落在這茫茫的永夜之地，所以，這裏安靜又孤獨。”
“那你呢？為什麽會留在這條路的附近？守在這裏？”
“……”
“符瀧，你在等我們是嗎？”
“……兮月，我沒想到這癡妄竟然真的實現了，聽到你的聲音，我還以為是幻覺，上天眷顧，至此，我真的沒有遺憾了。”符瀧從不敢相信，兮月會因為他的死，想起一切，甚至是來找他，可詭異地，他心裏竟還會有一絲這樣的奢望，他想，他等在離兮月最近的地方到最後一刻，也可以。
兮月感謝這裏無盡的黑暗，讓她可以哭得不被人察覺，抹了把眼淚，平靜心緒：“你是不是知道，我是故意支走白尊的？你是符瀧，你說來不及，肯定就是來不及。”
符瀧嗯了一聲：“初九，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道命令：帶著兮月離開永夜之地，別再回頭。”
初九極力隱忍：“兮月姑娘，算我求你，你離開吧，我想陪著家主留在這裏，這個世上，我已經沒有任何牽掛，只剩下家主了，我不想離開他。”
兮月沈默片刻：“好……我自己離開，再見了，符瀧。”在這幽暗無盡的永夜之地，兮月說完這話，竟然感覺到了有一陣細細的風吹在了臉上，奇怪而又出奇地溫暖。
沒什麽同生共死的誓言，更沒有生離死別的絕望哭喊，初九竟有些不相信，兮月竟然說完後就真的上了路，腳步聲越來越遠，直至消失。
“家主……她就這樣走了，你傷心嗎？”
“沒什麽傷心的，她能活得好，我才會沒有遺憾。”
“家主，你離開後，初三就不見了，他去哪兒了？”
“他…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。我活著時他守著我，我死了，他去守著另一個人。”
七日時間將要來臨，符瀧對初九說：“初九，符家對你的恩情，即便再大，你也早已還清，離開吧，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。”
“我沒有什麽想過的生活，跟著你，就是我想要的歸宿。”
符瀧還待再說話，一場突如其來的火光照在上方，整個永夜之地再次經歷兩百年前的盛景，一片鬼哭狼嚎！
初九呆楞之餘，下意識地看向離他極近的符瀧，兩個泡泡已然融合，初九狂喜，拉過符瀧飛上了來時的路。不過兩步後，初九停下腳步，因為不遠處，說自己已經離開的兮月正滿臉淚痕地蹲在路上，又滿目震驚地盯著上空。
火紅的鳳凰盤旋在永夜之地，渾身燃燒著可怖之火，似要燃盡一切，他那雙如金黃琉璃般的眼睛中，映出兮月的身影。
火光消失前，初九另一只手扯過兮月：“快走！”
初九說自己方向感好不是騙人的，他們沒有任何阻礙停頓地來到永夜之地的入口結界處，飛了出去。兮月還沒得及想明白這一切發生的過程，初三竟然憑空出現，卷起一陣風將幾人一起帶走！
符瀧……活過來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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